琴声悠扬【18】

手风琴老友

十八、备战高考




我读书的那个年代，中学是不分初中和高中的，中学学制一律是四年。1977年下半年我读中学四年级。恢复高考的消息让全国人民振奋，它给冻结了十一年教育的华夏大地吹来了春风，给国家的未来和有志的青年带来了希望。


全市各个中学立即行动起来，我们学校也如此，教师、学生齐心协力备战高考。首先，在学校的组织下，学生自愿选择分了文理班，我选择了理科班。


学校为参加高考的我们抽调了全校最优秀的文理科教师，整个学校的高考教学与复习紧张而有序。


由于十年“文革”的冲击，“读书无用”“上山下乡” 对当时青少年文化知识身心修养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学生很多年都不怎么学习文化课了，当时的状况是学生的文化水平普遍都不好，或者说较低。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复习高考，给教师教学和学生学习带来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我虽然平时在中学的学习很认真，除了学工、学农、学军时经宣传队老师给请假后不参加外，中学里上午的文化课从不缺席，加上父亲是吉林市优秀的有经验的中学数学老教师，平日里随时随地也能辅导我数学知识，因此我的数学还不算太差。


在我备战高考期间，父亲因患急性胰腺炎住院了。父亲住院期间，我每隔一天就将我在学校作业之外做的一本本数学题送到医院请父亲给我批改，经常是上本作业还未批改完，我又送去下一本。父亲为我努力学习高兴的同时，又为住在医院因打吊瓶耽误时间不能及时为我批改作业而着急。


由于家里房间面积很小，又没有可以安静学习的地方，以前我们写作业学习，包括父母备课都是用放在炕上的小方桌完成。


为了我高考复习能有个基本的学习条件，父母在当时经济并不宽裕的情况下，决定给我买个新书桌。几天以后，淡黄色的四腿两屉书桌就安放到了我家小屋靠窗边明亮的地方，这是我记事以来家里添置的唯一的一件新家具。从此，放学后的我就伏在还散发着淡淡油漆味的新书桌上勤奋地学习着。


说实话，在高考复习前我基本没怎么学习过化学，不是我不学， 从不旷课的我，确实没太上过这门课，再加上我 “跳”了一个年级， 故化学基础很差。同学们的化学基础也大都是这种状况。


庆幸的是，我们在高考复习时，遇到了优秀的化学老师——焦家声老师。焦老师是“文化大革命”前天津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因被错划为右派，被派到东北下放劳动改造，后被抽调回城，但是上边不让他回天津，只能留在吉林市的中学里教化学课程。


焦老师不愧是名牌大学毕业，化学基础深厚扎实，教学方法灵活， 又有爱心和耐心。他面对我们 500多名基本没学过化学又要参加高考的中学生，丝毫没有犹豫和犯愁，只见他信心十足。


我们刚分完文理科班，焦老师就领着我们理科班的同学来到校园内的一个门窗上都钉着木板的破旧平房门前，告诉我们：“这里曾是学校的 (指‘文革’前)化学实验室， 里边有很多化学实验课的教具和烧杯烧瓶。”老师拿着工具，带领我们撬开门窗，透过缝隙，可见黑屋里放了许多布满厚厚尘土的歪斜的桌椅，以及随意堆放着的瓶瓶罐罐，当教室的门全部被撬开时，发霉的气味和灰尘扑面而来，很呛人。


在焦老师的指挥下，我们开始给这间曾经的化学实验室搞卫生，该扔的扔，该钉的钉，将堆积的脏兮兮的烧瓶，烧杯、实验台及地面洗刷干净。


在焦老师的带领下，经过一周的奋战，我们终于将这个尘封了十余年又破又脏的教室改造成了干净整齐。较规范的化学实验室。虽然教室北面的窗户已经被红砖砌死，屋里光线不足显得有点暗，但是我们已经非常满足了。


有了优秀的化学教师，又有了实验室，从此，我们的化学课理论联系实际，有声有色地开展起来。同学们对化学逐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完全沉浸于对科学的好奇、学习及探索中，以至于有时竟然忘记是为了高考而学习的。


焦老师家务负担很重，听说焦老师的夫人身体不太好，常年有病，两个孩子分别在上中学和小学。但是，焦老师从来不因家里的事情影响我们上课和晚自习，他与我们一样起早贪黑地在教室里备战高考。焦老师没有课的时候，就在实验室里研究高考复习资料，或者整理实验室。准备实验备品，随时为临时来学习。求教以及想做实验的学生指导及答疑。


我曾经有好几次在早自习向焦老师请教问题时，见到焦老师手指甲缝里还沾有没洗净的玉米面，这个情形可能其他同学没太注意，但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每天早晨我都能看到焦老师那一米八多的个头。魁梧的身躯，骑着一辆破旧的丁当响的自行车飞快地冲进校门，“当啷”一声把自行车停靠在办公室的窗下，迅速跑进教室。焦老师的一言一行时刻感动并激励着我。


功夫不负有心人。焦老师的教学使我们不但对备战高考心里基本有了底，更重要的是几乎全体同学对化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科学研究有了向往和遐想。我后来报考医学院校也与这段时间化学学习有很大关系。


高考时，我和我的同学基本都是化学考的最好。我的化学成绩在各科中也是最高的，当时是百分制，我化学考了 90多分，成绩的取得应当全部归功于焦老师。在备战高考期间，我的中学恢复了十多年以来未曾有的浓厚学习气氛。课上、课下，教室里、操场上、篮球架下，处都能看到同学们看书。背题，或老师与同学研究题的身影。


还记得当时学校的大广播喇叭总是，“罢工”不好使， 每次课间操时，它必须要经过一阵杂音和噪音之后，才能放出广播体操的音乐。 为了争取时间，在操场排队等待广播体操播放的几分钟里，我和同学就会蹲下来，用手指或小棍在地上做题或研究题。


紧张的备战高考期间，我还有个特殊任务： 拉琴、复习乐理。 每周我还有两次去艺校上课。因为我还是要报考音乐系，我心依旧。


1978年的高考，考艺术与普通高考是分别进行的，考生可以同时报考。我先后参加了艺术类招生考试和普通高校招生考试。


艺术院校的文化课和专业课考试都是在普通高考之前。艺术类招生的文化课程考试是全省统一出题， 考数学、 语文、 政治、 外语。 专业课程考试有专业 （我考手风琴）、 视唱、 视奏、 练耳、 声乐、 作曲、 乐理等。


我当时报考了吉林师范学院， 即现在的北华大学师范学院音乐系。我在 6月份文化课考试后不久就开始了专业考试，我当时拉琴的曲目是《快乐的女战士》《我为祖国守大桥》， 声乐唱的是 《萨里哈最听毛主席的话》，为一首词配曲时，词的前两句内容是：大寨人的脾气就爱斗，七斗八斗不停休。考完试回到家后，我对自己在考场上的配曲不满意，就又重新为词配曲，虽然比考试时好听一点，但仍觉得不太满意，总觉得曲子软绵绵的，不能把大寨人战天斗地的干劲表现出来。


经过千余人的初试、几百人的复试，最后我终于进入了前 35名。虽然尚未收到录取通知书，但我知道，那只是时间和形式的问题。

老严

参加高考能演奏这两首曲子说明作者的专业程度还很不错